传统文化中的“家和居美”与新中式家居设计刍议

张洪春   胡建华

摘  要：探讨现代家居“中式风格”美学意义，除了解传统文化，还要理清“家”与“居”的美学内涵。“家”是人文伦理环境，“居”则是生态生活环境；二者合而为一，就是家居美学的基本精神。文章从传统文化因子中解读现代家居文化传承问题。希望以此来探讨当前家居设计本土化趋势，引发关于中国特色家居美学的思考。

关键词：传统文化 新中式家居设计 家和 居美

 “新中式”风格的逐渐形成在某种意义上体现了传统文化在人们内心深处重新萌发的精神归属。也就是说，在当前多元文化的冲击下，人们开始反省传统文化的价值。反映在家居设计风格上，“新中式”就是我们本土文化的醒觉。我们的家居美学观念继承了传统文化的美学印记，在当下多元文化盛行的语境中，要寻求现代本土家居之道，应该在传统文化精神中寻找答案。

1．家居与家居设计

家居是指一个家庭的居住场所。《宅经》曰：“宅者，人之本也”，中国传统称之谓“住宅”、“民宅”。现在也叫做“人家”、“住家”或“住户”。其内容上代表稳定的“家庭关系”，形式上是指“户型”或“院落”。

       家居设计，简单地说就是住房室内空间环境的营造，是家庭居住环境有意识地进行整体企划、陈设风格及饰品艺术处理。家居设计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是社会文化形体的一种表现形式。

家居美学与中国人朴素的宇宙观、伦理观一脉相承，并由此衍生出现代意义上的“新中式风格”。然而，这种所谓的“新中式”家居风格却表现出空洞乏味的结构形式或拼凑起来的“中式”符号，多数缺乏真正传统意义上的文化内涵。

那么，如何理解“新中式风格”的传统意义呢？究其实质，还得从中国传统文化“家和”与“居美”两个方面去解读。

笔者认为：“家” 是人的灵魂，“居”则是人的行为；“家”是“人文伦理环境”，“居”则是“生态自然环境”；二者合而为一，“家居”就是时代的文化精神。换句话说，“家和”是“仁礼”，“居美”是“适宜”。

1.1关于“家和”

 “家和”，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所谓“家和万事兴”，具体体现在“仁”、“礼”、“和”及“宗法伦理观”等几个方面。笔者以为，“仁、礼、和”三者是“家和”的基础和标准，“宗法伦理观”是维系这一基础和标准的基本条件。青岛理工大学张光兴教授在他的《国学概要》中，从哲学的角度对“仁、礼、和”有精辟的论述：

关于“仁”。“仁”字的基本精神“就是宽厚仁和，尊重人的价值，努力地去同情人、关心人、帮助人。‘仁’是一种人道主义的体现，并由此升华出爱国主义情怀”。

关于“礼”。“在儒家那里，‘礼’和‘仁’是一脉相承的：其一，就社会整体而言，儒家提出“礼之用，和为贵”。也就是说，通过“礼治”创造出一种宽松、和谐的社会环境，以达到安邦治国、稳定有序的目的。其二，就个体而言，“礼”是仁人君子的安生立命之本。其三，就道德层面而言，礼是最大众化的道德规范。

关于“和”。“和”是儒家政治哲学一个重要命题。儒家所说的“和”更多的关注了事物的差异性与多样性，强调“兼容对立的两端，在阴阳相生相合的发展变化中，获得平衡统一的和谐。①

关于“仁、礼、和”三方面的论述不仅反映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人文精神，这也是传统家居“择中而居、居中为大”观念的理论依据。在我国古代“国就是家，家就是国”的传统理念可谓至深至理。

子曰“里仁为美”，是“君子”持家的美好愿望。“礼让待人”是“家和”要求“仁道”的具体行为方式。

1.2关于“居美”

“居美”说到底就是居住环境的“适宜性”。“宜天”、“宜地”、“宜人”三“宜”是“居美”的关键所在，也就是人所居环境的“天人合一”的审美思想。

我国古人“宜居”观念由来已久。家居文化的“适宜性”遵从了“天人合一”的自然法则。老子主张“道法自然”，追求人性“返璞归真”，道出了“人本”的自然天性；墨子提出“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视为“以人为本”的择居要义；董仲舒则进一步提出天、地、人“三才”之间的辩证关系，认为：“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春秋繁露·立元神》）；柳宗元以“因其地，全其天”的论断表明了“因地制宜”的理念（《永州韦使君新堂记》）；张居正提出：“夫建邑筑室，为人生计耳。故必据形势，相水泉，择向背，纳休和，而后生人蒙利”。这也是“地宜”的原则。

如此可见，传统意义上的“居美”绝不是一种纯粹的居住环境的美化，它还与具有“仁、礼”精神的“家和”组成内、外一体的有机联系，只有这样才能构建一个完美的家居生活。

2 文化传统对现代中式家居设计的影响

2.1传统文化中美学思想与现代中式家居的关系

中国古代著名思想家孔子曾提出过“仁里为美”的理论。“里”即居住区，“仁”是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友爱关系。孔子的美学思想是将人与外物关系审美化的文化观念，从而使得中国传统美学融注了中国人的心灵感情。道家老子认为：美在道，而道之本性在自然。即所谓“道法自然”，“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其精髓是倡导人与自然的亲和性，即人和自然的亲和关系。传统美学思想具有与现代“新中式”设计理念有着一致的精神内核，即平衡、规则与和谐。传统美学思想恰恰展示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多样性与民族性。同时，它所印烙的外在表征也展示了特有的中国文化艺术元素和美学符号。传统文化的给养在当代家居美学艺术上的体现与应用，折映出人们的怀旧心里。为家居美学增加了诸多精神上的反哺。这首先反映了设计师的思维方式、审美标准和空间造型形式和空间体系、进而影响到家居主人的意识形态。这种影响是方方面面，由表及里的。

所以，“新中式”不仅仅是一个家居装饰风格问题，其更深层的意义还在于这些传统美学精华能直接影响到人们的精神层面。

2.2 传统美学思想在现代家居设计中的应用

由著名建筑设计师朱锫先生设计改造完成的北京“光阴·四合院”前后三个院落共有十几个房间。改造之前，院落的围墙大部分已经倒塌，几乎是一片废墟。正如汪曾祺先生在《胡同文化》中所描述的那样：“西风残照，衰草离披，满目荒凉……”。蔡国强先生将其买下“是发现了它颓败外表下令人心痛的美，希望可以修复和保留。”朱锫先生虽然接受了先进的西方现代建筑理念，但在其骨子里，四合院厚重的传统文化精髓始终是他难以割舍的情怀：“中国建筑师必须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寻找出路，但传统建筑有着特定的历史根基和文化土壤，因此，不要试图建造传统，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建造传统，但传统的精神可以被延续下来……”③

“凝固老的，注入新的”这是朱锫先生为此所坚持的设计理念。中国传统建筑多以木结构为主，四合院的木构梁、柱是主要的承重结构。这种木结构不但具有冬暖夏凉、绿色环保的特点，更重要的是这种天然材料的使用还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观念。但由于年久失修，正房的梁柱都已经腐朽。设计师并没有采取拆掉换新，而是采用了“墩接”的方法。将朽烂的部分去掉，再植入材质、规格一样的木材。这样不但保留了原有的建筑风格，也延长了木结构的寿命。这种“墩接”的意义还在于把“木文化”精神传承下来。在厅堂的改造中，设计师在正厅的后面设计了一处狭长的茶室。茶室的一面墙被植入了三种建筑痕迹：有灰砖墙、红砖墙和混凝土。这三种不同时代的建筑痕迹暗示着时光和文化的记忆。

朱锫先生在保留了大量“旧元素”的同时也加入了新的元素。钛铝合金门窗的利用就极具未来感，将它们并置于老建筑中，不但改善了透光环境、开阔了视野，还开启了新老对话的大门。庭院的地面、花坛也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修葺一新。庭院中还添置导向景观照明设备、种植了竹林等其他花木，与一棵原有的丁香树相生相伴，意寓了生命的活力与强盛。

对于传统文化的理解，朱锫先生讲道：“我们古人说‘夫圣人虽在殿堂之上，然其心已在山林之中’，这是中国人的追求……在这里面，有一个小的建筑、小的城市，所以你看得出中国人的这种观念，这就是与自然相关的中国传统文化，包括道家文化、包括‘天人合一’的基本观念。四合院真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范例。”

四合院最主要的一个特征就是内敛是的组合方式，这还深刻地反映了儒家思想的自谦、退让、含蓄、中和、包容以及秩序等道德伦理观。“光阴·四合院”，作为传统家居与现代文明相融合的家居典范，它的意义，不仅仅在于传统家居的保护与更新，还在于为新的历史时期如何探讨传统家居美学的继承和发展以及如何应对居住与环境的和谐等问题做出有益的尝试。

3.结束语

 “新中式”家居设计的根植于传统文化中，传统文化的概念和内容是辩证发展的。传统影响着现在，现在影响着未来，这是历史的辩证唯物发展观。“传统应包含着变革，只有通过与现代科学技术相结合的途径，将传统家居文化按新的居住理念加以变革，在传统家居文化中注入新的‘血液’，是传统的家居环境文化获得更富气息的生命力，才能展现出传统家居文化的延续和发展”。④

因此，现代家居设计的研究应根据自己时代的特点和生活方式，总结出具有时代性的风格与特色，同时合理的吸收古典家居关于人文，关于自然，关于建筑等方面优秀的传统理论，而不是刻意地追求传统，追求中国特色，特别是套用古典家居的具体模式。我们现在遇到的是当代科学技术、大工业化、信息化、全球化和新的生活方式形势下的家居问题。只要我们认识到了这些，我们的现代家居设计才能形成自己的特色，才能具备真正意义上的“中国风格”。

参考文献：

[1] 张光兴，张劲松：《国学概要---对国学的文化解读》，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32-34页。

[2] 白桦：走进传统居住建筑：北京四合院（三），《绿色空间》，CCTV-10,2009,10,15

[3] 骆中钊，朱良智，冯惠玲：《家居环境文化》，北京，化学工业出版社，2006年版，第2页。

作者简介

张洪春，男，汉族，1968、12建峰集团装饰设计研究院山东分院 院长

胡建华，男，汉族，1969、11 青岛理工大学艺术学院 硕士研究生